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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愣着干嘛,赶紧说啊!”
瞧见我半天没有吭声,虫虫瞧见我半天不说话,拍了我胸口一下,催促我赶紧说出董方老的人,而我则脸色犹豫地问她道:“你是怎么知道我做了梦的?难道刚才那些,都是你控制的?”
虫虫没有给我解释,而是再一次问起了刚才的问题。
我瞧见她那坚定的目光,知道她是不肯善罢甘休,于是只有跟她描述起了那个人的外貌和手段来。
蝴蝶毒王?
听完我的讲述,虫虫扭头过去,看向了身边的苗女念念,说这个人,居然练成了传说中的飞头降,还真的不简单啊,难怪你不让我去找他麻烦。
念念没想到她居然这般执着,即便是她一再地回避,都能够找到凶手的踪迹,于是也不隐瞒,低头说道:“常言说得好,蛊中金蚕,降中飞头。这降头术里面,最神秘莫测,也最恐怖诡异的,就属飞头降,想必虫虫姐你也知道,这飞头降的修炼共分七层,每高一层就能够功力大增,当修至大成之境,甚至可以长生不死,获得永生。那蝴蝶毒王巴鬼切二十年前就已经修炼至第三层,现在虽说一直都在隐居不出事,但恐怕已经再进一层了……”
蛊中金蚕,降中飞头!
虫虫点了点头,说你说得没错,东南亚中降头巫蛊之术盛行,而降头术则是诸般降头诡术之中,最为邪恶之法,在刚刚练成之际,需要每隔七七四十九天,就吸食孕妇腹中的胎儿维生,有违天道,最是难练,那家伙居然能够有此成就,必然是有着极大的背景和势力,也身负着累累血债。不过即便如此,也不是我们退却的理由。
苗女念念脸色一变,说难道你准备……
她的话没有说完,而虫虫则抬起了头来,坚定地说道:“苗疆一脉,同气连枝,虽说大家彼此之间已有上千年并无瓜葛,蛮莫蛊苗涉政也实属不该,但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瞧见族人被灭。坤沙和罗头领这两人,关系到果敢的政局,和几十万的民众生死,我不会贸然插手,但是这个亲手剿灭了蛮莫蛊苗的蝴蝶毒王,我却一定要让他知道,苗疆一脉,并非那般好惹!”
苗女念念一脸犹豫,说可是,这家伙在果敢一带,耳目众多,弟子无数,而且常年隐居,行踪不定,这该如何办?
她跟我们讲了一堆困难,还待再劝,而虫虫却转过头来,看着我,平静地说道:“你答应过我,说要沿着当年的北上之路,一家一家地挑战过去,现如今蛮莫蛊苗被灭,唯一的办法,就是将凶手铲除,方才算是完整,你的看法呢?”
我的看法?
说句实在话,那蝴蝶毒王是地头蛇,必然是凶悍无比,远比独山蛊苗要厉害许多,尽管我没有听说过飞头降,但是那南柯一梦之中,漫天的黑云和陡然落下的肉糜,却让我止不住打起冷战。
所以说,如果能够不惹,最好还是不要招惹这样的家伙为妙。
但是在虫虫清澈的目光注视下,我却不得不违心地说道:“任何事情,如果不完美,自己心中终有挂碍,所以我觉得还是得去看一看的。”
苗女念念听到我的话语,不由得叹气,说我的天,你们两个真的是胆大包天啊,我也是服了。
虫虫笑嘻嘻地揽着这女孩儿的肩膀,说念念,怎么了,你是不是后悔跟着我一起出来了,若是的话,这路途不远,你倒是还可以返回去,我是没有意见的。
苗女念念叹了一口气,说算了,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了。
我诧异,说为什么呢?
她苦笑,说因为我没有你们疯狂,没有你们对于胜利的强烈期盼,我这二十年的时间里,一直安安稳稳,从来就没有过起伏,虽说一直被族人称赞,但就如同井底之蛙,而你们呢,连一点儿把握都没有,就敢把命豁出去干,这种疯狂,才是力量最有力的来源。
她话儿是这般说,不过我瞧见她的眼睛亮晶晶的,显然是十分的期待,我就知道她心底里面的那股火焰,也是给虫虫点燃了起来。
怎么我感觉这娘们比虫虫还要疯狂呢?
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。
有这么两个疯狂的同伴,到底是我的幸运,还是不幸呢?
我搞不清楚这个问题,不过当两人把这事儿确定下来之后,就顾不得睡觉,围着篝火谈论起来,而我则虽然睡了一觉,但是做得噩梦却让我越发的疲惫起来,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,不知不觉,就又睡了过去。
次日我醒过来的时候,身前的余火未消,虫虫在不远处的树上打坐,而苗女念念则在左前方翩翩起舞。
她的动作矫健有力,腾挪跳跃之间,仿佛猿猴一般。
我知道她是在修行,不知道她持续了多久,却见她的衣衫单薄,浑身热气滚滚,有一股白色雾气从头顶腾然而起,凝固成鹰一般的形状来。
我爬起来的时候,念念似乎瞧见了我,不过她并没有与我招呼,而是自顾自地练着,一静一动,十分自然。
瞧见大家的努力,我不由得羞愧起来,当下也是按照着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之中的固体一节,随之操练。
我一整套练下来,也是浑身汗出如浆,热气腾腾而起。
这时虫虫和苗女念念都已经收拾好了行李,将篝火灭了,递给我一点儿吃的,让我边吃边上路。
独山蛊苗虽说一直在隐忍,不敢妄自插手,不过却并非毫无动作,苗女念念在确定下来之后,便告诉了我们,那蝴蝶毒王隐居在果敢西山一个叫做蝴蝶谷的地方,而他手下的弟子则布满了缅甸军政府、果敢老街等地,在带头剿灭了蛮莫蛊苗之后,他的势力得到快速膨胀,门下弟子上百,蝴蝶谷的奴役都有四五百人。
说起来,这蝴蝶毒王已经成为了果敢除了军政府、军阀、游击队和毒枭之外的另外一大势力了。
听到苗女念念的情报,我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。
这么牛的家伙,是我们三个人能够轻易招惹的么
到底该怎么办,是对付蹄达上师这般下毒呢,还是如同独山蛊苗一般上门挑战?
若是下毒,那蝴蝶谷中有六七百多人,外围农户无数,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全部拿下啊,而且那巴鬼切本来就以“毒”扬名,哪里能够没有任何防范?
若是挑战……
天可怜见,就我这半桶水的修为,别说是蝴蝶毒王白巴鬼切,就连他门下的一帮弟子,我都未必能够打得赢。
我忧心忡忡,然而虫虫和苗女念念却宛若无事,离开了这苗寨,便朝着西山那边进发。
一路上我几次想要问起,结果终究还是说不出口来。
两个女人都毫无顾忌,没有半点儿恐惧之情,我若是表达出怯弱之心,都不用别人说,我自己都得羞愤欲死。
我们在山间行走,快要到达西山的时候,突然间苗女念念停下了脚步来,侧耳倾听了一番,然后回头朝我们打了一个手势,我和虫虫疾步上前,听到念念说道:“前面有人,大宝它们告诉我很危险,我们还是先躲起来看一看。”
虫虫点头,带着我们躲入林间,刚刚藏身妥当,就瞧见一队荷枪实弹的绿衣军人沿着我们刚才过来的道路匆匆而去。
我瞧见这些人手中的步枪,心中胆寒,大气都不敢出。
等这些人过去,虫虫皱着眉头,问念念,说这些都是什么人呢?
念念说看着应该是果敢同盟军,不过不确定,八八事变之后,果敢地区就乱成了一锅粥,各种势力复杂交错,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,打得一塌糊涂,有时候连他们自己人都分不明白。
在遇到了这一队武装力量之后,我们便更加的小心了,念念将自己的阴灵鼠魔扇形放开,尽量在外围警戒,任何风吹草动,都会第一时间反应得到。
我们一路上碰见了各种各样的势力,还绕过了好些个哨卡,终于到当天傍晚的时候,接近了蝴蝶谷的外围。
果敢地区山高路险,地势险峻,少有平地,而这蝴蝶谷则是地势稍平的地方,良田处处,能够占得这么一块好地方,那巴鬼切岛倒真的是左右逢源,望着远处的农户和良田,我找到虫虫,问她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?
虫虫愣了一下,一脸无辜地对我说道:“你是我们这儿唯一的男人,自然由你来主事想办法,问我做什么?”
纳尼?
尽管我知道虫虫这般说,是为了锻炼我,但是我不知道她是否确定知道自己在揠苗助长。
我是谁?
陆言,几个月前我还在南方省过着自己安安稳稳的小日子,每天上班下班,每个月都等着十五号发工资的生活,而突然间我的半只脚就已经跨入了修行界,也知道了自己居然有一个这般牛波伊的堂哥,甚至还拜入了他的门下去,成为了清水江流、敦寨苗蛊的其中一员。
然而即便如此,也改变不了我根本就是一个普通人的事实,我拜师之后,甚至都没有跟堂兄讨论过半点儿关于修行,或者制蛊的法门,他就悄然不见了。
我唯一有的,就是一个PDF格式的资料,《镇压山峦十二法门》,而且还是特么电子档的,存在了一台碎屏的山寨手机了。
紧接着我万里遥遥地出了国,跑到了这缅甸境内来,还没有弄清楚情况呢,就来到了这里。
紧接着,这个诞生也没有几个月的生灵告诉我,让我去灭了那个叫做蝴蝶毒王的家伙。
而这个家伙,曾经以一己之力,灭了整个蛮莫蛊苗的寨子。
他在果敢这个百战之地,甚至还拥有着如此庞大的产业,门下弟子上百,奴仆和雇农甚至足有五六百。
大姐,你这不是为难我么?就算是把我给宰了,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啊。
要是真的如此容易,人家蛮莫苗蛊又如何会覆灭?
尽管如此想着,但我却并没有立刻反驳虫虫的话语,经过这些天来的相处,我大致了解了一些她的脾气和秉性,知道她对于太过懦弱和犹豫的男人,向来都是嗤之以鼻的,我即使将这些道理和困难都给摆出来,只怕也不过是会惹得一对白眼而已,并没有太多的效果。
我总不能转头离开,什么都不管吧?
现在这个时候,我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,那就是不管我是否喜欢虫虫,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,那就是唯有她,能够降服我体内的聚血蛊。
我若是离开,就等于自寻死路。
我陷入了长长地沉思之中,过了一会儿,我抬起头来,小心翼翼地探索道:“我见过巴鬼切与蛮莫苗蛊方老的交手,这个家伙的飞头降十分厉害,普通刀枪,根本伤不得它的分毫,而那一大坨的肠子内脏,又结实得宛如橡皮,想要动他,恐怕不能正面强取——我们这里,应该无人能是他的对手!”
虫虫点头,说好像有那么一点儿道理,你继续。
我迟疑了一下,又说道:“既然不能正面取敌,那么就得迂回。如何迂回呢,我觉得……对,引蛇出洞,首先是摸清楚这家伙的习惯,看看他会不会练飞头降,如果练的话,一般会飞到哪儿去,回来的时间有多久,而只要掐准了这个规律,就可以想办法潜入到蝴蝶谷里面去,找机会接近他的本体。如果能够找到本体,并且切断那飞出的头颅和本体的联系,甚至将本体给毁去,那么问题也许就能够迎刃而解了!”
我越说越顺畅,将整个计划一下子就说出来了。
然而当我讲完的时候,周遭却是鸦雀无声。
虫虫,还有苗女念念,都没有说话。
这是什么意思?
我憋了一会儿,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你们觉得哪里有问题么?是花费的时间太长了,还是因为看守身体的警卫太多不容易靠近呢?这些都得调查清楚才能够有发言权的……”
虫虫瞧见我若有所失的模样,噗嗤一笑,说我们之所以闭口不言,不是因为你的计划不周详,而是感觉你好像挺适合阴谋诡计的。
阴谋诡计?
我愣了一下,这才感觉到她是在夸我,摸了摸头,说你觉得我这计划怎么样,如果可以的话,我们可以深入的探讨一下。
虫虫点头,而苗女念念也表示同意。
既然确定了大方向,那么下面的细节就都可以讨论了,我们在蝴蝶谷对面的山上,大概讨论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,确定了两个问题,首先一点就是负责吸引巴鬼切注意力的任务,交在了苗女念念的身上,她常年都在林子里面穿梭,地形很熟,而且常年跟南洋降头术打交道,应对飞头降也有一些心得;第二就是潜入蝴蝶谷的事宜,交给了虫虫和我。
有过前一次潜入毒枭老巢的经验,这一次我倒是不太担心,而虫虫倒也没有过分地压榨我,表示探路的事情,交给她来做。
我对她的手段有着充足的信心,立刻表示了同意。
当然,在做着一切的时候,如我所说,那就是三军未动,情报先行,我们得耐得下性子来,想好好地观察几天再说。
当天我们在蝴蝶谷的周围找到了三处比较不错的观察位,分别在谷口、左侧和右侧。
经过木棍抽签法,我被分配到了蝴蝶谷左侧的一个高地观察位上。
傍晚的时候,我与虫虫、苗女念念分离,独自前往左侧高地,而离开之前,苗女念念反复告诉我,说应对飞头降的方法有很多,而最为便利和广为人知的,就是在自己的身上披着寻常所见的刺藤。
为什么呢,因为这些刺藤给人的感觉扎到了就会很痛,而飞头降的头颅离开身体之后,意识就会有一些迟滞,对于这些东西最是恐惧,本能的害怕。
所以在前往高地的路上,我一路都在收集刺藤,等到达的时候,我身上已经披着厚厚的伪装衣。
到达高地的时候,夜色已经笼罩了大地,我在高地一处角落坐下,月亮缓缓升起,因为这块地方并没有什么工业的缘故,所以头顶上的星光格外璀璨。
所谓星晴,便当如此。
我盘腿而坐,开始行气周天,推动了两遍之后,就感觉身体有一些迟滞,不能再继续,我知道这是因为心脏处附着着一只聚血蛊的缘故,也不强求,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。
事实上,这是我这么多天来,第一次一个人在丛林之中单独过夜。
以前的时候,在虫虫的身边,无论有什么变故,我都不觉得复杂,她尽管话语不多,甚至有的时候很冷漠,有的时候又有些疯狂,但是却给人一种很心安的感觉。
然而此刻,万籁寂静,唯有虫子的鸣唱声,这般听着,莫名就感觉有一些哀伤。
我已经渐渐地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她,然而如果她有一天离开了我,我将会变得怎么样呢?
孤独,彷徨,还是不知所措?
我不敢想象没有虫虫的日子,然而我却知道这一天终究还是会到来,毕竟她是她,是一个独立的个体,而不是之前陷入自我认知错误之中的蚩丽姝。
当她告诉我,让我叫她“虫虫”的时候,她就已经拥有了独立的人格和个体。
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,雪瑞交待我办得事情,已经提前完成了。
但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,总是想着能够和她一路走下去,希望这段北上之路漫漫长,最后能够走一辈子。
我胡思乱想一夜,结果一直到了凌晨,都没有瞧见有任何动静。
早晨的时候,我来到了约定的地点,见到了同样是一脸疲惫的虫虫和苗女念念,她们一样是没有任何收获,对于这个情况,她们都显得很淡定,告诉我,说这事不能急,十天半个月,都可以等的。
虫虫和苗女念念都表现出了极好的耐心,我也不能多说什么,继续跟着等。
如此又等了三天。
一直到了第四日的时候,值守在西侧高地的我终于瞧见了一些情况。
这情况并不是有飞头降出,而是我所在的高地,在半夜的时候,有人偷摸着爬了上来,这事儿把我给吓了一大跳,以为是被发现了,赶忙缩在了角落。
我之前上来的时候,并没有刻意的隐藏踪迹,所以当那两人爬上来的时候,立刻就发现了有人来过这里。
他们立刻变得很警觉了起来,开始小心翼翼地四处搜寻。
这高地并不算大,很快他们就搜到了我的这里来,对方能够感知到黑暗中有人在这里,也给吓了一跳,毫不犹豫地摸出了一把精致的手弩来,抬手就准备朝着我这里射了过来。
就在对方抬起手来的时候,月亮正好从乌云背后走出。
光亮之下,我瞧清楚了对方的脸,尽管有着许多不同,但我还是一口叫出了对方的名字来:“陆铁、范腊梅?是你们吗?”
对方原本都已经打算扣动扳机了的,听到我的话语,不由得又惊又怒,低声叱呵道:“你是谁?出来!”
对方言语凶厉,并没有半分放松,我的心思也开始紧张起来,犹豫了一下,问了一句道:“陆铁、范腊梅,出来没问题,但得先告诉我,你们没有投靠蝴蝶毒王巴鬼切吧?”
这两人我是在“梦中”认识的,但我认识他们,他们不认识我,瞧他们这架势挺凶悍的,我也有点儿担心对方二话不说,就直接上来将我给斩杀了。
尽管我有点儿小手段,但未必能够在这帮苗蛊精英手下占到什么便宜啊。
不过好在我的这话儿一说出来,对方立刻就明白过来,立刻说道:“没有,我们没有投靠巴鬼切那狗日的,你快点表明身份,免得大家误会。”
我心中大定,想着这灭族之恨,再怎么消化,他们也未必能够接受,不可能跟巴鬼切扯上什么关系的,于是便扬声说道:“独山苗寨,你们知道吧,我认识熊火,跟苗寨的小神婆念念一起过来的,陆铁你把弩箭放下,还有范腊梅,吹箭也放下,我出来了啊……”
蛮莫蛊苗虽然跟独山蛊苗多少都有一些嫌隙,不过到底还是同出一源,同气连枝的,当我亮出这招牌来的时候,两人都将手中的武器给放下,不过身子还是绷得挺直,到底还是有一些不放心。
我将金剑收入背上,高举双手,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。
当走到两人身前时,陆铁越过了我的身边,朝着我刚才藏身的地方摸了过去,很快他就折回来了,一脸警惕地问我道:“就你一人?”
我点头,然后指着左侧的方向,说对,就我一人,其余的人在别的地方。
范腊梅望着我身上刺藤,皱着眉说你这是什么意思?
我指着蝴蝶谷的方向,笑着说道:“里面那一位练的可是飞头降,不弄点这玩意防身,他若是扑下来了,我可怎么办?”
陆铁一下子就明白了,盯着我说道:“你们是准备对付巴鬼切?”
我点头,说不然呢?
范腊梅猛然摸出了一把短匕首来,冲着我直指,说不可能,你不可能是独山蛊苗的人,他们若是想给我蛮莫蛊苗报仇,二十年就应该出手了,何必等到现在?
我瞧见她一副紧张的神情,知道自己的任何举动,都会让她躁动不安,于是将语气放平了,微笑着说道:“我不知道这二十年里,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,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,限制有一个疯女人执意要帮你们报仇,如果你们是过来这里探查蝴蝶谷底细的话,我建议你们跟我一起,去见一下那个人,可以么?”
两人沉默了许久,陆铁突然问我,说你是中国人?
我点头,说对,我叫陆言,是中国人。
他问那你怎么出现在这里?我回答他,说我是到缅甸这边来找人人治病的,本身是黔省晋平人。
晋平?
范腊梅眼睛一亮,说你可认识清水江流、敦寨苗蛊的苗疆蛊王陆左?
我一愣,说你们认识我师父?
你师父?
对方也吓了一跳,说陆左怎么是你师父呢?没有听说过你这么一号人物啊?
我苦笑,说我本来是陆左的堂弟,最近被人下了蛊,然后才拜了他当师父,时间很短,而且我又不常在他的身边,所以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。
陆铁有些怀疑,而旁边的范腊梅却激动得热泪盈眶,对我说这回来的,可是你师父陆左?若是他在的话,我蛮莫蛊苗积了二十年的大仇,可算是能够报了!
我摇头,说我师父没有来,不过你们若是相信我,就跟我去见一见我的朋友。
范腊梅一愣,说陆左没在,那么来的是哪一位?是朵朵、陆夭夭还是谁,萧掌门有没有过来?
什么乱七八糟的啊?
我摇头,说都不是,你们若是信我,且跟我一同去便是了。
两人将信将疑,不过到底还是跟着我走下了高地,朝着谷口处的山林子里摸了过去。
我首先带他们去找苗女念念,这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身份,免得他们疑神疑鬼,果然,两人虽然并不认识念念,但是跟她对了一下独山苗寨的情况,就知道了真假,基本上是把防备心给卸了下来,紧接着我们又摸到了山谷左侧的高地,找到了虫虫。
众人会面,讲清楚了缘由,当得知我们并非什么成名高手,只不过是想要一路北上,连续挑战三十六峒的苗疆故旧之时,陆铁和范腊梅多少也还是有些失望。
不过即便如此,他们倒也领情,告诉我们,那日一战之后,蛮莫苗寨化作平地,不过他们还是有二十多人逃离,在这山林辗转几月,最后回到了国内,在滇南边境的一个小村子里定居了下来。
尽管在祖国找到了平稳安定的生活,但是被灭族的仇恨就像毒蛇一般,一直都存在于他们的心中。
这些年来,他们试过各种各样的办法,甚至还请来了一位滇南太上峰的高手,结果那人最终不但没有能够斩除此獠,反而葬身于他乡,搞得后来太上峰追查下来,他们好是担忧了一阵子。
虫虫问他们,说最了解巴鬼切的,想必就是你们这些复仇之人,那么你们能不能提供一些信息给我们?
陆铁一脸诧异,说你们真的准备对巴鬼切下手?
虫虫愣了一下,回头对我说道:“陆言,挑战三十六峒的人是你,那么在你的面前有两个选择,第一就是杀了灭族蛮莫的巴鬼切,就算是挑战过了,另外还有一个选择,就是打败残余蛮莫蛊苗的人,这样也可以。你告诉我,你准备选择哪一条路?”
如果是说真心话,我肯定是选择陆铁或者范腊梅这样的对手,即便是失败了,那也没有什么生命危险。
但是我可以随心所欲地表达自己内心的诉求么?
不可以。
所以我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:“算了,蛮莫蛊苗现在实力大减,我若是选择他们的话,感觉就有点儿作弊了,还是巴鬼切吧,尽管困难,但还是值得搞一搞的……”
我说得轻松,而虫虫在而笑了,她一笑,好像太阳出来了一般,我心里暖洋洋的。
她对着陆铁、范腊梅两人说道:“还有什么疑问么?”
疑问自然是有的,那就是凭什么我敢说下这样的猖狂话语,不过我们毕竟是在帮他们报仇,这话儿陆铁两人也说不出口,犹豫了一阵,然后把这些年来陆陆续续探听到的消息,说给了我们听。
原来巴鬼切练的这飞头降,并非寻常之物,而是最为恐怖和厉害的百花飞头降。
这百花飞头降名字好听,不过却十分恶毒,飞袭之时,会伴随着极为强烈的血雾和血花,人还没有反应过来,就会被血舞之中潜藏的厉鬼给杀死了去。
巴鬼切已经修炼至飞头降的第五个阶段,不用再带着肠胃等消化器官同行了,也不用隔一段时间出发。
此刻的他,几乎是毫无弱点。
唯一惧怕的,恐怕就是阳光吧,因为飞头降这东西,一旦遇见阳光的话,就会化作脓水一堆。
听到这话儿,虫虫不由得笑了,说既如此,且歇息一天,容我准备一下,过两日我们再商议。
虫虫卖起了关子,我却莫名地一阵心安。
蛮莫蛊苗在这附近有一处山洞,与陆铁他们一同来的,还有好几人,虫虫想了想,觉得还是应该去见一见,毕竟如果真的要铲除巴鬼切的话,我们现在的人手到底还是有些少了。
跟随着陆铁、范腊梅两人,我们向东走了十几里地,终于来到了一个山窝子里,经过谨慎的暗号比对,双方重逢。
山洞里的人不多,只有三个,有一个还是个半大毛孩子,由此可见蛮莫蛊苗的凋零,想必他们这一次过来,估计也没有打算把巴鬼切如何,只不过是放不下心中的仇恨而已。
当得知我们是过来帮手的,并且还计划除掉巴鬼切的时候,三个年轻人顿时忍不住心中的欢喜,又蹦又跳。
我们在山洞里歇息了两天,这期间虫虫一直都忙忙碌碌,有时还不见人影。
到了第三天的时候,她终于找到了我们所有人,告诉我们,说事情准备妥当了,今天夜里十二点,我们就把巴鬼切这个家伙给宰了!
我诧异,拉着虫虫到了一边,低声问你可想好了,我们该怎么办?
虫虫神秘一笑,说计划有变了,不过这回是否能够斩杀蝴蝶毒王巴鬼切,主要还是得看你才行。
我?
怎么又是我?
计划有变!
按照我原先的计划,苗女念念负责将那飞头降给引出来,而我们则潜入到那蝴蝶谷里,试图将其身体给毁了去,弄得那东西回不了位,最终不得不死。
然而计划不如变化,事情又变得有些复杂,首先一点就是蛮莫蛊苗的介入,让我们可以备用的人手变得多了一些,再然后就是从陆铁等人的叙述之中,我们对于巴鬼切的飞头降,又多了一些更深的了解。
所以在虫虫的计划之中,由苗女念念带着她的阴灵鼠魔一起潜入蝴蝶谷,与她一起的,则有陆铁和范腊梅,另外三个年轻人,则在谷外负责接应。
为什么呢?
这几个年轻人,都没有经历过太多的挫折,能力并不算强,另外他们是蛮莫蛊苗最后的希望了,如果事情失败了,他们还能够得活,多少也能够给蛮莫蛊苗留下一点儿种子。
对于虫虫的安排,陆铁和范腊梅都表示了感激,只是这三个年轻人觉得有些不满。
他们敢到这儿来,就没有想到过能够活着回去。
那么负责吸引飞头降注意力的人,是谁呢?
很明显,这责任就落到了我的身上来。
虫虫告诉我,说能否斩杀巴鬼切,这事儿就看我了,对于她的话语,我还是挺相信的,但是对我自己却不相信。
说句实话,她嫌人家蛮莫蛊苗的年轻人实力不强,但是她却根本没有想过一点,好歹人家也是自幼熏陶修行,练的是童子功,而我呢,半路出家不说,而且还没有几个月,论起修为来,我未必是人家的对手。
而她却把这么重要的责任交到了我的头上来,除了毁人不倦,我实在是找不到别的理由。
不过好在她明确表示,说这事儿她会陪在我的身边。
听到这话儿,我多少还是松了一口气。
要不然,我总有一种上刑场的感觉。
确定了今天晚上行动之后,虫虫找了每一个人单独谈话,即便是那几个蛮莫蛊苗的年轻人,她也一一交流,表现出了十二分的细致,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心理的问题,我总感觉有一个矮胖矮胖的小子对她有一种色魂与授的非分之想。
每当那小子将眼神斜向虫虫饱满的胸口时,我都恨不得将这一对眼珠子给戳穿了去。
啊、啊、啊……
不对,我怎么能够对自己的阶级兄弟有这样的想法呢,我们可是要在一起卖命的啊?
不过那小子倒是真的挺惹人恨的。
另外还有一点,那就是虫虫跟所有人都单独谈过话了,却唯独没有找我聊一聊。
我有些失望。
虽说大家挺熟的,但是你也不能这般区别对待啊?
不过我能够明显地感觉到,每一个人跟虫虫单独聊过话之后,原本充斥着的紧张和不信任感,一下子就扫空了,虽说大家对于此番行动已然是担忧不已,但至少多了几分士气,也觉得这事情不一定会失败。
她到底给这些人打了什么鸡血,竟然会有这般的效果?
我很想知道,但是却拉不下脸来问。
而且我知道,即便是我问了,那些人多半也不会告诉我,因为虫虫有一个极为恶劣的坏习惯,那就是最喜欢把我给蒙到鼓里,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满足她的恶趣味。
所有人谈过话之后,虫虫宣布,说事情都已经交代完毕了,大家应该知道,此战不为自己,而是为了那些逝去的亡魂,以及我苗蛊一脉的尊严,所以只许成功,不许失败,因为如果失败了,大家的结果都只有一个字,那就是死,可懂?
众人沉重地点了点头,说知道。
虫虫却突然又是一笑,说你们别这么沉重,其实事情都处理好了,就不要那么紧张,等拿了巴鬼切的狗头,我们就算是把这一关给过了;陆铁,你们蛮莫苗寨日后可得记住,陆言可是走过了你们这儿一遭,可不许不承认啊,知道不?
这话题轻松,陆铁嘿嘿笑,说哪能够呢,等你们北上,到了我们的小寨子,一定大杯的米酒管够。
虫虫点头,说大家休息吧,养精蓄锐,到了夜里十一点的时候集合,准时出发。
众人士气高涨地应是,然后在这小洞子里各自睡去,我想了又想,还是找到了虫虫,说今天晚上马上就要决胜生死了,你跟我交个底,晚上我到底该怎么办,就算是死,我也得有个死法吧?
虫虫的目光流转,冲着我笑了笑,说怎么了,你害怕了?
我说哪能够?我要是害怕了,早就跑了,跟他们一样,说句实话,我自从答应留下来之后,就没有打算活着离开,不过你多少也得给我透一个底啊,我可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去,啥也蒙在鼓里。
她笑了,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,世事莫不如此,你既然都已经将生死之事看淡了,事情就变得简单了,至于晚上该怎么办,我到时候再告诉你。
我问为什么?
她说没有为什么,现在跟你说的话,怕你睡不着,影响睡眠,再说了,世事多变,等到了时候告诉你,你会记得住一些。
我瞧见她是不准备开口了,也就没有多问,找了一块铺着干草的角落,气呼呼地睡了过去。
临睡的时候,我还在想——你个小妮子,总有一天我得被你玩死的,要真的是那样,早知道那天我就占了你的便宜,把生米煮成熟饭了,死了也没有遗憾。
这般想着,突然间脑子就是一阵剧痛,却是一块石头砸到了我。
我抬头望了过去,却见虫虫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。
她这一眼把我给瞪晕了。
什么情况,我想一想都犯罪么?
不对,为什么我脑子里刚刚想了一点儿童不宜的事情,她就能够察觉得到呢?难不成,这女人还能够洞彻人心么?
要真的是这样,我以后还怎么活啊?
我带着一腔愤懑而睡,梦里面各种噩梦,一会儿被那漫天的肠子给捆着,喘不过气来,一会儿又被那血雾给笼罩,里面万般恶鬼缠绕,呼啸而过,一会儿我又梦到了之前在蛮莫苗寨里的情景,从天而降的肉糜变成了我,而我的灵魂,则被吸入那飞头降之中,永受万世沉沦吃苦……
可怕的是,我做了这么多的噩梦,居然没有一个能够把我给吓醒来。
在梦里,我足足死了一百多次,到了最后,我居然都麻木了。
我擦……
等到了夜里我醒来的时候,才发现自己浑身汗出如浆,臭烘烘的,大家伙儿见到了我,都下意识地回避,而虫虫则捂住鼻子,忍住笑,说你是不是尿裤子了,好臊啊,多大的人了,行了,我们知道你怕死,不笑话你,不过你是不是把这衣服给换一下?
我勒个去!
当听到她说出“怕死”二字的时候,我立刻知道这一百多个噩梦连篇,肯定也是这女人捣的鬼。
我心知肚明,却骂不出口,因为我没有任何证据。
没有证据就贸然出声指责,我一定会被她给活活拍死的。
我没有说话,自个儿出去,把衣服给换了一身,然后回来的时候,虫虫已经再跟准备潜入蝴蝶谷的人员在作告别了,三阳两语之后,他们走到了我的面前,都郑重其事地抱了一下我,用看烈士的眼神盯着我,然后充满期待地说道:“是成是败,就看你的了,加油、保重!”
他们就这般一个一个地过来抱我,搞得像是遗体告别一样。
等他们离开之后,虫虫拍了一下我的肩膀,说别愣着了,他们忙他们的,咱们还有事情要做呢。
我的心情低落无比,几乎要哭了,拉着虫虫,说你告诉我实话,我今天是不是真的得死了?
她回头看了我一眼,突然笑了,说你觉得呢?
我深深吸了一口气,感觉自己有点儿像个怨妇了,赶忙调解了一下沉痛的心情,努力笑了笑,说我觉得不会,你应该舍不得我的……
听到我这话,虫虫走到了我的跟前来。
她长得十分高,仅仅只比我低一两厘米,几乎可以忽略不计。
我们四目相对,彼此呼吸着对方的气息,凝视了好一会儿,就在我望着她那完美的唇形,心猿意马的时候,她突然恶狠狠地踩了一下我的脚尖,冷冷地说道:“你想多了。”
说完话,她转身离开。
我跟着虫虫一路小跑,来到了林间的一片空地上,她停了下来,没有理会我,而是开始忙碌了起来,一会儿摆弄一下藤条,一会儿又动一动树枝,我一开始没有发现,等到了后来,这才感觉到这里是有专门做过布置的。
难道她这几天,一直都花了心思在这里?
我不知道,就看着她这般忙碌,不知道过了多久,突然间她冲着我说道:“咬中指,把血低落在这石板上。”
我下意识地按照她的话语,没有半点儿思考,直接滴血入内,结果抬起头来的时候,却发现她已然不见了踪影,我愣了,朝着空地喊道:“接下来,该怎么办?”
没有回应。
而就在这时,我感觉到心脏一阵剧烈跳动,下一秒,一股血光之气从天空中陡然升起,朝着我这儿猛然扑来。
我仰起头,只能瞧见漫天的红光。
飞头降,来了!
未完待续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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